第(2/3)页 若是他不知道东吴奇袭荆州的计划,那是一回事儿,可知道了,那又是另一回事儿。 吕蒙身居奇袭荆州的总统领,一些事情,他还是必须搞清楚的。 哪曾想,他如此郑重其事的疑问,被孙权轻描淡写的扬手揭过,孙权像是刻意回避着这个问题,他把话题转移向了一旁。 “此番子明又赴荆州,长沙与江陵的水路都摸清楚了吧?” 这… 吕蒙顿了一下,从孙权的话中,他多少能感受到孙权之所以回避…这件事儿的原因。 孙权是不想看到…儿子孙登因为突袭荆州的计划,身处险地! 可局势使然,这一条计划不会因为一个人改变! 作为东吴极擅长“攻心”的将领,吕蒙自不会再一次去追问,去触碰孙权的眉头,他只淡淡的解释道。 “无论是陆路,还是整个水路,包括那烽火台的建造,哪里登岸?哪里强行突破?我已悉数记在心头…万事俱备,如今,只差水军针对性的训练了!” 吕蒙赴荆州,从来不止是与鲁肃见面一个目的,他真正的目的,是探明荆州的虚实,为即将到来的大战,争取一切有利的因素。 ——知己知彼,方能百战百胜! 孙权颇为欣慰的颔首,“突袭荆州,此事要么不做,可要做,那势必一击必杀,不能出现半点变故!” 说话间,他双手握紧,面色刹那间变得严肃,不容置疑! 就在这时。 “主公…”周泰出现在宫殿门口,“出事了,甘宁深夜去朱家府邸刺杀,如今双方大打出手,朱家出动了大量的部曲。” “末将听闻不敢迟疑,当即派宿卫虎骑去拦架,然后即刻就来禀报主公!” 周泰作为曾经替孙权挡过十三刀的男人; 作为孙权身边的护卫,他被孙权授予了一定的权利。 比如…当出现叛乱时,他可以不禀报孙权,先行调动宿卫虎骑去第一时间平定叛乱,随后再行禀报。 这是一定意义上的“临机专断”之权! 也是此次,宿卫虎骑已经杀出,反倒是孙权后知后觉的原因。 而随着这一条消息的吟出,整个此间,方才因为突袭荆州一事而紧张的气氛,一下子变得更加凝滞! 吕蒙抿了抿嘴唇,有些不可思议。 孙权则是垂下眼帘,倒是禀报此事的周泰脸色发白。 终于… 在短暂的沉吟过后,孙权当即道:“带孤去那边…” “喏!” 周泰方才答应。 可孙权宛若又一次想到了什么,是想到了一些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,他郑重其事的吩咐:“派人传讯过去,先擒了那甘宁——” 啊… 周泰一怔,可下意识的连忙拱手,“喏…喏…” 因为这“叛乱”发生的太快,孙权吩咐的也太快,故而下意识的…周泰没反应过来,可吕蒙却听得真切。 东吴,从来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,自打…孙策殒命后,淮泗征伐系清理的清理,绞杀的绞杀,如今的江东,早已经是世家大族的了! 哪怕是孙权,也不可能因为一个甘宁,得罪了整个吴之大族联盟的利益。 从这点上看,甘宁的结局是注定了的! … … 甘宁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,他身上的血流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,以至于,他的身子变得冰凉。 后面还有一支骑兵紧紧的追逐着,也不知道是朱家的精骑,还是孙权的宿卫虎骑。 说起来,也讽刺。 昔日里,还是东吴第一战将,被孙权称之为“曹操有张辽,孤有甘兴霸,足相敌也”的英雄、勇武的将军! 可如今…竟在这夜幕之下,在这江水之畔,沦为人人喊打,杀之而后快的逆贼、叛徒! 讽刺…简直是极致的讽刺。 终于,在一干水贼兄弟的骑兵行过一个土坡后,霍泷与十余水贼兄弟翻身下马,也一并将甘宁弄了下来。 此刻的甘宁几乎已经虚弱到极点…身上的伤口涌出了太多的血,这些血让他意识恍惚。 “甘…甘大哥的情况很不好,快…快将他的夜行衣解开!” 说话间,一干水贼兄弟迅速的把甘宁那几乎变成暗紫色的夜行衣扒开,在见到里面早已经被鲜血浸透的劲衣时,一个个都愣住了。 ——白衣飘红,触目惊心,血流不止! 太多的窟窿,太多的血从那些窟窿中涌出,鬼知道…在他们这些兄弟支援之前,甘大哥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战斗? “霍大哥?你?” 突然,霍泷褪下了自己的衣衫,其它的水贼兄弟连忙问道。 霍泷一边褪衣,一边解释道:“不能再这样下去,朱家的那些人,还有宿卫虎骑是铁了心要留下甘大哥,要让他逃生,咱们必须换个法子!” 霍泷说着话,就要将甘宁那染红了的夜行衣穿上。 偷梁换柱也好! 瞒天过海也吧!哪怕是借尸还魂、移花接木…这种时候,只要能救甘宁,就是以血还血,以命换命,这些水贼兄弟也会一如反顾。 随着霍泷的话吟出,一时间,这些水贼兄弟不由得眼眶一热,但他们都清楚,如今的局势下,要救甘大哥,这…是唯一的办法。 只是意外发生的更快,霍泷是想穿上甘宁的夜行衣,可他身子太小了,这夜行衣对他而言又太大了,哪怕是勉强穿上,整个衣服也颇为累赘,一眼就看出是假的。 “哒哒哒…” 耳听得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。 这时候,一个比霍泷魁梧,与甘宁身形类似的男人站了出来,“俺来——” “五楞子?你?” 霍泷的心里泛起一丝酸涩,可听得那越发急促的马蹄声,他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。 这名被换作“五楞子”的也是甘宁的一个小弟,是昔日甘宁建立锦帆贼这个团伙,劫富济贫时…救济到的一个小孩子。 这小子因为缺一根筋,总是被人称作“楞子”,又因为在家排行第五,故而被甘宁取名为“五楞子”。 五楞子一根筋,不知道那么多大道理,他只知道,在蜀郡时,是甘宁接济了他家,让他老娘,残疾的老爹,还有四个姐姐都活了下去… 现在这种时候,别人穿不上那夜行衣,他身材正好,该他五楞子去报恩了—— 没有时间耽搁,五楞子将那夜行衣穿上,不忘连甘宁头戴的那蜀锦制成的橘黄色飘带也戴在头上,飘带迎着夜风、江风飘扬… 他掐着腰站起来,威风凛凛的,还朝着众人笑:“诸位哥哥,俺这身咋样啊?像不像甘大哥这样的大将军?” 他说话时始终在笑,笑容灿烂至极,只是…可能是因为不善于言辞,笑容中多少添了一丢丢的羞涩! 甘宁喜欢穿漂亮的衣服,昔日做锦帆贼时,携弓带箭,头插鸟羽,身佩铃铛,四处游来荡去,衣服华贵至极,让百姓一听铃响,看到这锦衣华服,就知道锦帆贼来了! 也正是因此… 就是甘宁这夜行衣也是蜀锦做的,漂亮得很。 而整个水贼兄弟,除了甘大哥外,谁又穿过这么上好的蜀锦呢? 只有他——五楞子! “好!威风!” “五楞子,你穿上这个一点儿也不楞了!” “兄弟…你是甘大哥的好兄弟啊!” 说这话,水贼中不少人都低声哽咽了起来,眼泪迅速的模糊了双眼。 “好了,俺去了,你们都好好的,甘大哥也好好的——” 五楞子往脸上蒙上黑布,他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几乎被鲜血浸染的甘宁,“甘大哥,保重…” “弟兄们,赶明儿回到蜀郡,替俺看看老娘,也替俺…替俺给老娘磕一个!” 五楞子说着话,却像是一点也不愣,像是心头通透的很! 可他越是这样,大家伙儿的心里都是一酸! “走了,驾——” 当即,五楞子扛起甘宁的长矛,将甘宁腰间的手戟,背着的大弓一并背起,然后骑着甘宁的那匹白马,就冲了出去。 他的身后,还有七、八个水贼兄弟紧随着… 霍泷则是领着仅剩的三个人,在这土坡后将他们与甘宁一道蛰伏起来,望着那一袭兄弟离去的背影,泪流不止! 迷迷糊糊中的甘宁宛若也察觉到了什么,他已经无法抬手,可…一滴滴由血与泪汇聚而成的液体,已经从他的眼角滑落。 第(2/3)页